我们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。一路上温尔的情绪怪怪的，直到许久后才恢复正常。他突然开口说：
“话说，陈家兴死的是不是有点奇怪啊？”
“死得奇怪？尸体吗？我好像没怎么注意。”
就和我昨天看到郑浩尸体一样，我几乎没有把尸体横死的惨状当回事。可能有些人天生对于血腥的东西免疫力就强？因为在我看来人死了又不可能变成丧尸，根本没有危险性。而且陈家兴和郑浩都是死了没多久，死法也不残忍，不就是比普通人看上去要苍白不少嘛，谈何害怕？
“不是尸体的样子。是‘为什么死的是陈家兴’这点奇怪。”
“呃……”莫道诗有点被绕晕了。
温尔只好又换了个说法，“就是顺序，为什么昨天死的是郑浩，今天死的是陈家兴。”
“哦！英雄所见略同啊！我也觉得昨晚按理说不应该是陈家兴死！”看到温尔的想法和我相同，我不禁提高了嗓门。
“嗯？你也有想到吗？”温尔好奇地看向我。
“我之前在陈家兴门外和莫道诗提过这件事。”
莫道诗回想起来，“可是，你那不是吐槽吗？”
“我那是认真的啊！”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。
“先别闹了，”温尔发出苦笑，“先不提陈家兴，你们不觉得郑浩死的也很蹊跷吗？”
“嗯？”
我们停下脚步，开始思考问题。
“蹊跷的地方，昨天不是都找出来了吗？”莫道诗说。
“不，是关于狼人杀这个游戏的问题。”
温尔的这番话突然勾起我的回忆——那是还在学校时，同学们聚在一起玩狼人杀的景象。
虽然我之前有说自己从没玩过狼人杀，但其实我当初被好友引诱着试了一把，因为我是新手，所以投票环节的时候我根本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就被投出去了。从此我就对这游戏有阴影了……
这么说……
“对了！狼人是不会去主动杀新手的！”
“啊？”莫道诗一脸不解。
“为什么不杀？”
“很简单啊，”温尔站出来解释，“因为杀新手的收益是最低的。”
莫道诗迟疑片刻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我接下去说，“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看别人玩，所以对于狼人杀里不成文的规则也听说过不少。狼人不杀新手，是因为新手一般在发言投票时只会划水跟票，拿到神牌角色也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，所以杀他们的收益是最低的。”
“相对的，投票时如果没有明确的狼人，一般也是把新手排出去。毕竟新手发言没有经验，当好人会混淆视听，当狼人会坑害队友，所以不管哪方阵营都是乐于排除新手的。”
“没错。”温尔赞同地点点头，“狼人第一晚肯定要选择威胁最大的人下手，比如林书庆这样既老道，经验又丰富的玩家。”
他紧接着反问一句，“可是事实呢？他们第一晚却杀了最不起眼，最没威胁的郑浩。”
我和莫道诗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，异口同声说：“难道说林书庆是狼？”
“很有可能，”温尔长长地叹了口气，“就算他现在几乎坐实了村长这个位置，但是狼人冒充村长身份在游戏里应该很常见吧？再者第一晚狼人是不知情的，按理说林书庆这几天下来一直这么高调，肯定会成为众矢之，可狼人却没选择杀林书庆，者岂不是说明了很多事情？”
我倒吸一口凉气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“可我觉得……林书庆不像狼人啊。”
“证据呢？”温尔斜视我一眼。
“呃，直觉。”我尴尬地挠挠头。
“哼，我有证据——不，应该是推理更贴切些。那就是陈家兴的死。”
我疑惑地看着他。
温尔继续说：“或许我应该把托马斯也包括进来。这几天下来，先后死的人分别是郑浩、托马斯、陈家兴，你能看出什么相同点吗？”
我还在犹豫，莫道诗马上不假思索地回答，“他们之前都是林书庆小团体里的成员。”
温尔颔首表示莫道诗说的是对的。但我更加困惑了，“要是这样解释的话，那林书庆是狼人的嫌疑不就更小了？死的都是他的伙伴，岂不是狼人在孤立他？”
“是可以这么理解，但是换个说法——他这是在故意让你认为狼人在孤立他。同时亲近的人肯定更容易发现自己的把柄，他解决他身边的人也是为了趋利避害。”
“这不是钻牛角尖吗？”我呆呆地看着温尔。
温尔微微摇头，“钻牛角尖的是你。按你的想法来看，狼人故意孤立他，让他无法齐人心。可是明明杀掉就一了百了的事，为什么偏偏要留着祸患？你的逻辑才是说不通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还是难以释怀，“他的情感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啊，不论是面对郑浩、托马斯，还是陈家兴的死，他该悲伤的悲伤，该含蓄的含蓄，该无奈的无奈，看不出一丝做作啊。要是这些都是假的话，那他岂不是堪比影帝了？”
“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想，在我看来林书庆的言行还是有不少漏洞的。比如你不觉得昨天晚上林书庆太着急把托马斯投出去了吗？”
“啊……”
我无法反驳，只能抱着头叹气，“不应该啊……”
温尔啧了一声，他突然凑到我眼前，按住我的后脑勺，两人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。
“我说过，别再天真了！你怎么就这么宁顽不灵？当我们全员将托马斯投出局的时候，我们就已经手沾鲜血，再也没有回头路了。杀过人的家伙反而会愈发珍惜生命，为了活下去，不论付出手段都是被允许的。更何况是小小的演技？那家伙说不定早就心理变态了！”
温尔的表情并不凶恶，但是他的气势还是吓到我了。我默默地点点头，于是他松开按着我后脑勺的手，顺势把手滑到我的肩膀上，和我四目相对。
“我说了些重话……不过希望你能明白，在这种人心惶惶的地方，你不能信任任何人。”
话题突然变得沉重，我的心隐隐作痛。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：“包括你们吗？”
温尔明显愣了一下，他的视线转向还在状况外的莫道诗，随后神情微妙地点点头。
“包括我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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